【唐鳄】盛宴（下）
简介：架空时代背景，革命军唐X贵族鳄。
完结了完结了！这篇是由单一场景构成的短篇，有点独幕剧的感觉，但又通过背景交代了很多信息，对我个人来说是很有趣的尝试～
下
“破坏，这个国家、不，这个世界需要的是彻底的破坏——而这也正是我们所准备做的。”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克洛克达尔的意料，他不由愣了一下，一向令自己自傲的、即便当年听闻自己追寻许久的历史正文重现人世也没有一丝变化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应对的空白。
而这显然让对方相当满意。男人没有再发出怪笑，甚至没有说话，朝着门口打了个响指，然后便坐在原地，高大的身躯放松地陷进椅子，左手随性地搭放在扶手上，右手则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对面这位贵族的反应。他眼神中的玩味过于明显，仿佛自己前面所说的只不过是孩童的一句玩笑，玩笑提供者本人并不觉得其中有任何值得他人震惊之处，也因此别人的震惊在他眼里就显得格外有趣，比之布景精致的木偶剧更加值得回味。
这个联想让克洛克达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没有接对方的话茬，以常年在社交场合中所磨练出的圆滑，巧妙地将话题顺势调转向对自己更加有利的方向。
“您的志向让人倾佩。只不过恕我直言，请问您的目标和我们今天这一次见面有什么关联呢？”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一身黑色西服的侍者端着餐盘走了进来，以承袭于自力库王朝的优雅姿态将盘子放置于两人身前，微微一鞠躬后，沉默退下。
按照一般惯例，宫中用餐在上菜的同时会由管家向众人介绍菜色；就算是在餐厅用餐，服务生也会清晰报上菜名。这名侍者举止娴熟，想来不是不懂规矩之人，那么他刻意沉默的缘由……
“我讨厌繁琐的程序，无论是吃饭还是做事，我都更加享受那个由自己在未知中探索的感觉～”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男人解释了一句，将前菜送入自己口中，“唔，鹅肝吗？味道不错，你不来一口吗？”
克洛克达尔注意到他进餐的姿势，刀叉的握持姿势是正确的，但就餐的动作却不敢恭维，居然不切一刀就直接将算不得小的一块食物一整个塞入口中；再结合他的言谈举止，他大概在心中确认了对方的背景——一个出身平民但受过不俗教育，思维极为偏激之人。
他垂眼，拿起餐具，用自己30多年来早已习惯的姿势将食物送进口中。
“鹅肝泥配多层茄子切片，鹅肝的润滑和茄子的细腻结合，茄子的组织能吸收鹅肝中多余的油脂，本身清甜的口感也能中和鹅肝的口味，厨师的火候处理得相当不错。”
对面夸张地发出赞叹声，用缓慢到显得刻意的速度，一下一下鼓起掌来。
“了不起，不愧是平民和奴隶们用血汗供养的金舌头，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不敢当，这只是常见的搭配方式而已。”
“你看，这就是我需要你的地方，看来我的确找对人了。”
在用餐中说话是极为失礼的事，克洛克达尔不疾不徐地用完精致的前菜，将刀叉放下，这才开口问道：“恕我直言，我并不是很明白。”
对面早已一口吃完，此刻翘起二郎腿，手支着脸颊，饶有兴味地看向他，道：“正像我前面说过的一样，我们的目标不仅仅只是这个国家，而是更为广阔的地域。没有人能阻拦破坏和新生，它们最终一定会传至整个世界——只要火种传递开来，燃烧就只是时间问题。但首先，我们要确保这第一把火足够旺。”
“我认为这把火已经足够旺了。”
“它也许已经烧起来，但根基还不够稳固。”
男人的清醒让克洛克达尔颇觉讶异。他抿了一口酒，将交谈的主动权交给对方。
“为了确保火苗能够燃烧足够持久，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让邻近的几个大国承认新生的革命政权。而要想和这些装模作样的家伙们打交道，我们暂时就还不能让自己显得与他们太过不同。听说你在求学时曾经旅居各国，想来你对于怎么和这些家伙打交道，应该有一定心得吧？”
“你希望我做外交代表？”
“外交代表？”对方被逗乐了，“不不不，这也太夸张了～”
黑发的贵族也笑起来。正逢第二道鲑鱼子烤时蔬被端上。侍者将两人用毕的餐盘撤下，端上这道季节时蔬，随即恭敬离去。
克洛克达尔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待自己服务的这一顿奇怪的晚餐，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这会儿有说有笑，气氛颇为和谐也说不定；但他自己却明白，对话已经进行到今天最为关键的时刻。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神经不由绷紧起来。
“那有什么是我能够效劳的，顾问吗？”
男人迳自叉了一大口乳酪和蔬菜，还没塞进嘴里就笑著打趣：“我现在可是明白，贵族的胃口究竟有多大了？”
见贵族皱起眉头，他两口咽下，好整以暇地纠正道：“要说顾问，其实差别也不大；但更准确地说，你需要担任的是我个人、幕后、不挂名的顾问。”
“类似家庭教师？”
“不需要那么死板，你要做的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像今天一样到这里和我用餐，然后随便和我聊聊天，回答我的问题而已。至于其他的时间，你可以继续在乐团内任职——这样的条件，你觉得如何？”
比起流放，这样的条件显然要好上许多，他想不出自己有任何拒绝或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接受。”
男人似乎显得相当高兴——这很奇怪，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遭到拒绝，而此刻他神情中的愉悦即使以向来眼光毒辣的克洛克达尔判断，他在其中也看不出一丝伪饰或夸大。
“太好了，那么，为了我们今后愉快相处，我们就先来敬一杯酒？”男人说，举起酒杯。
他们在主菜呈上之前就达成了协议。
克洛克达尔还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协议日后会为自己的生活带来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站在人生的荒野四顾，此刻的他完全无法预料接下去的风会将自己带往何方。他只知道当那杯酒下肚后，自己胃部翻涌的，除了微醺的甘醇和终于揭晓了一个还不错的答案的放松外，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跃跃欲试的激昂。
彻底的破坏，点燃火种，让这把野火烧遍全世界。
——或许，自己在过去三十年的贵族生涯中，苦苦压抑的也正是这样的冲动。
（全文完）
评论(3)